2024年07月2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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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逝的打麦场

来源: 发布日期:2024-05-15 作者:□李建树  打印

  “过了芒种麦稍黄,割把荆条去糙场。”“三月不糙场,麦籽土里扬。”

  在岁月的长河里,诸多记忆如繁星般熠熠生辉,而记忆里的打麦场,却似一颗流星,虽然已经消逝,却在我心间留下了深深的印痕。

  地处干旱缺雨的山区,智慧的种地人从农历三月开始,在田间地头或地边的空地上,锄出一块平地,遇上下雨,就赶紧趁湿润套牛糙场,为收麦子早早备好打麦场。

  打麦场是乡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场所。每至麦收时节,那金黄的麦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掀起一片又一片金色的汪洋。庄稼人满心欢喜地将成熟的麦子收割下来,运至打麦场上。

  麦子从收割、打场、暴晒、归仓,每一个环节都有庄稼人的身影。麦子一挑挑运回打麦场,早上摊场、中午碾场。到了晌午的时候,火辣辣的太阳炙得人汗毛倒卷,却恰是打场的最佳时机。手握烫手的桑杈,庄稼人把麦子摊晒在太阳底下,一遍一遍翻动暴晒。

  麦子晒过一个时辰,就该套牛碾场,说是打麦碾场,实则是碾带秆的麦穗子。

  打场人手里牵着牛缰绳,赤裸着上身,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耀着坚毅的光芒。汗水如断线的珠子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,滴落在炽热的麦秸上。两头牛拉着碌碡,随着一声声吆喝和手里缰绳的掌控,耕牛顺从地在麦场上一圈一圈地奔走,碌碡发出沉闷的吱呀声,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厚重。老牛喘着粗气,画着一个接一个的圆。

  打下手的女人们则在一旁手脚麻利地将麦秆归顺整理,灵巧的双手如翻飞的蝴蝶,凌乱的麦秸在她们的摆弄下变得井井有条。不怕暴晒的孩子在麦场中或嬉笑玩闹,或追逐蹦跳,笑声仿佛至今仍在耳畔回响。

  碾完麦子,就是起场。众人手持桑杈、四股杈一字排开,把麦秸和麦籽进行分离,接着就是扬场。

  扬场看似简单,干起来却异常麻烦。这门技术活不仅要看风向,还要用技巧。木锨把麦糠用力抛向空中,借助手腕的扭动,白花花的麦粒儿向空中一撒,麦籽便“哗哗”地落下来。

  行家扬场,能使麦糠飞到一边,麦籽又能聚拢一线。如果是眼高手低、技术不到家的“二八杈”,就会把麦籽扬到麦糠里,免不了要挨上掠糠人的几扫把。等到这一场麦子收拾完毕,麦草堆里数星星的娃娃们,早已在扬场的“沙沙”声中,进入了惬意的梦乡。

  天慢慢暗了下来,夏夜的打麦场别具一番风情。明月高悬于空,繁星璀璨如钻,麦秸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大人们坐在麦秸堆上稍事休息,还不忘念叨口口相传的传说故事,那些故事里有憨厚庄稼人,有神奇玄妙的魔法,有美丽动人的仙女。一阵微风轻拂而过,仿佛也在低声吟唱着岁月的歌谣。偶尔,还能听到远处田野里传来的虫鸣声,这声音那鸣叫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一首婉转动人的乡村小夜曲。

  随着时代的发展,机械化的浪潮逐渐席卷而来,收割机开进了田野,迅速地将麦穗收割脱粒,打麦场也渐渐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。曾经热闹非凡的打麦场,有的被荒草淹没,成为一片寂静的角落,有的被唤醒,重新种上了庄稼。而那碌碡、麦秸垛,都已成为遥远的记忆。

  远去的打麦场,是时光的印痕,是乡愁的寄托,它见证了乡村的变迁,也见证了庄稼人的辛劳与奋斗。


( 编辑:tln )